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極端天氣事件分別為未來兩年和十年面臨的最嚴峻風險。
世界經濟論壇近日發(fā)布了《全球風險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通過對近1500名學術界、商界、政府、國際社會和組織的全球專家進行調查，《報告》探討了在技術快速變革、經濟不確定性、地球變暖和各類沖突的背景下，人類在短期范圍和長期范圍內可能面臨的最嚴重風險。
自2006年首版報告發(fā)布以來，至今《全球風險報告》已經發(fā)布到了第十九版，保險經紀和風險咨詢公司Marsh McLennan首席執(zhí)行官Renée McGowan表示，“全球風險報告著眼于評估哪些全球風險正在影響國家、政府、機構、組織，當然還有個人”。 今年報告中首次將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列為未來兩年面臨的最嚴峻風險，另外，極端天氣事件被列為未來十年面臨的最嚴峻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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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變化風險最令人擔憂
報告提出的風險覆蓋經濟、環(huán)境、地緣政治、社會及技術領域，在未來兩年內，大約54%的受訪者預計全球情況不太穩(wěn)定，并會遇到中等程度的災難風險，27%的人認為情況會變得更糟，全球災難就在眼前，僅有16%的受訪者預計未來兩年較為穩(wěn)定。以十年為考量維度，受訪者的悲觀情緒更為強烈。63%的人認為未來“發(fā)生全球災難的可能性更高”，僅有少于10%的人預計未來十年風險指數較小。其中“全球災難”指“對全球國內生產總值、人口或自然資源的很大一部分產生負面影響”的事件。
在所有可能面臨的風險中，今年《報告》中列出的十大短期風險（兩年以內）排名從高到低分別為信息錯誤和虛假信息、極端天氣事件、社會分化、網絡不安全、國家間武裝沖突、缺乏經濟機會、通貨膨脹、非自愿遷徙、經濟衰退和污染。另外十大長期風險（十年以內）從高到低排名分別為極端天氣事件、地球系統(tǒng)關鍵變化、生物多樣性喪失和生態(tài)系統(tǒng)崩潰、自然資源短缺、信息錯誤和虛假信息、人工智能技術的不良結果、非自愿遷徙、網絡不安全、社會分化、污染。
《全球風險報告》中的十大短期風險
圖片來源：世界經濟論壇
從短期來看，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被視為未來兩年全球面臨的最大風險，受訪者擔心人工智能等技術的進步會對社會產生負面影響。從長期來看，對氣候變化相關風險的擔憂占據了主導地位，Renée McGowan表示“人們也越來越意識到，當地社區(qū)甚至國家不一定能夠減輕這些不利天氣的影響”。
根據《報告》分析，未來十年影響全球的風險因子主要來自四股“結構性力量”：氣候變化（指全球變暖對地球系統(tǒng)產生的影響以及相關后果）、社會分化（指全球范圍內人口規(guī)模、增長和結構的變化）、技術進步（前沿技術的發(fā)展路徑）、地緣戰(zhàn)略轉變（全球地緣政治格局的變化）。每一股力量都正在發(fā)生全球性的變革，由此產生的不確定性和波動性也將產生深遠影響。
《全球風險報告》中的十大長期風險
圖片來源：世界經濟論壇
首先，不論是從短期視角還是從長期視角出發(fā)，受訪者對氣候變化帶來的風險最為擔憂，短期風險中有兩項與此相關，長期風險中有五項與此相關。第28屆世界氣候大會中發(fā)布的《全球臨界點報告》已經顯示，已有5個自然臨界點面臨被越過的風險，一旦越過將對人類和自然帶來危險且無法挽回的損害。顯然，受訪者也意識到氣候變化將帶來一系列自然災害，而且這些變化與自然災害都會成為引發(fā)全球危機的重要風險。按照《報告》說法，由于潛在影響的廣泛性和高破壞性，氣候變化的急性和慢性效應可能對社區(qū)和國家的經濟、社會和環(huán)境造成巨大沖擊，社會的適應能力可能會受到壓倒性的挑戰(zhàn)。
其次，社會分化的風險被視為短期內較嚴峻的風險，但在長期視角下，該風險的危險性并不算高。實際上，社會分化并不是單一存在的風險，《報告》特別指出，社會分化與經濟衰退被視為“全球風險網絡中（與其他風險）相關性最強的風險”，這意味著社會分化風險可能會引發(fā)其他多重風險，如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傳播、武裝暴力、經濟衰退等，其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力量不可小覷。
第三，技術進步帶來了生活方式的轉變，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懸而未決的問題。其中，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問題已經成為短期內最為嚴峻的風險，在去年的報告中，此風險僅位列第十六。歐洲新聞媒體Euronews記者Indrabati Lahiri指出，虛假信息和錯誤信息的易獲得性使其成為風險隱患，目前已經可以看到諸多利用人工智能生成的虛假內容和圖像在廣泛傳播。孟加拉國經濟學家Fahmida Khatun提出的另一重隱憂在于，此類信息的易訪問性加劇了虛假信息增加的風險，同時過濾虛假內容也變得更有挑戰(zhàn)性。另一方面，2024年多個國家迎來大選年，錯誤信息“還可能對一些國家的選舉進程產生重大影響甚至造成混亂”，Indrabati Lahiri如是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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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地緣戰(zhàn)略的轉變會引發(fā)全球政治格局的變化，也勢必會影響國際關系以及涉及國家的和諧穩(wěn)定，在較嚴重的情況下，這種轉變也將引發(fā)國家間武裝沖突以及沖突的蔓延。而且《報告》特別提及，當技術進步與地緣戰(zhàn)略轉變相結合，技術不僅不能解決沖突，相反，在缺乏合作的情況下，各國不同的前沿技術監(jiān)管方法不僅不能阻止信息的傳播，甚至會鼓勵其擴散。
另外，今年不同年齡段的受訪者在不同議題上也表現出了較明顯的差異。雖然受訪者普遍認為極端天氣是重要的風險之一，但是Renée McGowan發(fā)現，“對于年輕群體來說，極端天氣帶來的風險尤為緊迫，但對于年長人群來說，該風險并沒有那么緊迫......這也反映了年輕一代可能對過去幾年氣候變化相關行動的進展、速度感到沮喪，并且迫切希望采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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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之下創(chuàng)造轉機
“結構性力量”處于變化之中并且正在加劇世界的不穩(wěn)定局面，雖然從調查結果看，受訪者對未來社會可能面臨的風險保持著較高程度的擔憂，但是《報告》不止想要向世界發(fā)出預警，同時也提出所有的風險都可以找到解決方法。按照Marsh McLennan首席商務官Carolina Klint的說法，通過創(chuàng)造性的方法和在關鍵議題上的合作，政府、企業(yè)、社會利益相關方都可以更好地應對不確定性。
《報告》中提出的應對措施之一是本土化策略。Indrabati Lahiri解讀稱，本土化策略并不需要經過漫長的全球審批流程或者需要跨境協(xié)調，僅需要由國家或地區(qū)的政府管理部門提出，并可以推廣到該地所有行業(yè)，“包括進行醫(yī)療保健和基礎設施的升級改進，對野火管理、搬遷援助等方面給予的更多投資”等。就虛假信息和錯誤信息問題，中國對人工智能生成的圖片和內容已經推出專門的管理辦法，類似此類本土化策略可以對抗錯誤信息廣泛傳播帶來的負面影響。而且政府管理部門也可以通過合適的財政援助、有效的激勵措施更好地管理各類事件（如能源價格上漲、生活成本提高等）可能帶來的危機。
與此同時，提高適應能力和復原力也是應對風險的方式之一。Carolina Klint認為，國家、組織機構及個人都要考慮提升適應能力，個人需要考慮人工智能和先進技術將如何影響未來生活，以及如何通過培訓減弱風險；組織機構需要關注網絡安全情況并提前防范潛在的漏洞和安全風險，在提出企業(yè)增長戰(zhàn)略的同時也需要對其進行壓力測試，以確保戰(zhàn)略可以適應市場變化；國家需要關注供應鏈的韌性，確保在面對沖擊時仍能保持彈性，同時在制定戰(zhàn)略時也要做好平衡，既能應對緊急狀況，同時避免過度儲備。
圖片來源：atlanticcouncil.org
當然，集全球之力應對共同的風險也需要提上日程。在今年達沃斯論壇開幕時，世界經濟論壇創(chuàng)始人兼執(zhí)行主席Klaus Schwab特別提出倡議，呼吁代表們在社會分歧日益擴大的“支離破碎的世界中推進對話、加強合作、深化伙伴關系，應對重大的全球挑戰(zhàn)”。
集全球之力一方面體現在國際合作中，包括簽訂各類全球性協(xié)議、制定統(tǒng)一標準等。目前氣候變化引發(fā)的一系列問題是風險的焦點，去年12月舉辦的COP28已經達成了“阿聯(lián)酋共識”，即各國將“以公正、有序、公平的方式減少能源系統(tǒng)對化石燃料的依賴”，此類協(xié)定在約束各國的同時也保證了全球可以步調一致，應對共同的風險。Indrabati Lahiri稱跨境合作和協(xié)調仍然是“避免或減輕全球風險的最重要途徑之一”。
在國際合作的前提之下，優(yōu)先考慮更需要幫助的國家和地區(qū)亦有助于應對風險。按照全球最大氣候基金綠色氣候基金負責人Mafalda Duarte所言，發(fā)展中國家的城市面臨著巨大的風險，數十億人居住在擁擠的地方，地方政府缺乏資源和資金適應和減輕氣候危機的影響，因此“國際合作對于確保處于氣候變化影響下的脆弱地區(qū)的健康和韌性至關重要”。往往脆弱地區(qū)是最易受風險影響的地區(qū)，并且由此產生的災害可能波及到其他地方，當脆弱地區(qū)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護，全球抵御風險的能力也將增強。
塞內加爾農民正在采用新的耕作方法應對氣候變化
圖片來源：聯(lián)合國糧食署/Evelyn Fey
另一方面，集全球之力意味著企業(yè)、個人和政府需要團結并保持目標一致。Indrabati Lahiri表示，在節(jié)約能源、應對氣候變化方面，個人可以從關注身邊小事做起，如選擇更可持續(xù)的旅行方式，關注有機、當地采購的產品；企業(yè)和政府可以關注大方向，如加大應對氣候危機相關投資、在運營中轉向可再生能源等，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行動可能會產生滾雪球效應”，引起更大規(guī)模社區(qū)居民的參與，從而更團結地應對風險事件，“孟加拉國的颶風應急準備計劃和日本的社區(qū)基礎災害風險管理就是很好的例證”。
（注：孟加拉國的颶風應急準備計劃是由社區(qū)主導的項目，包括培訓社區(qū)成員、提供緊急撤離方案等。日本的社區(qū)基礎災害風險管理也由社區(qū)主導，通過居民培訓、建立災害風險評估和早起警報系統(tǒng)、制定應急計劃等提高社區(qū)抗災能力。）
孟加拉國颶風應急準備計劃的志愿者正在村鎮(zhèn)進行預警演習
圖片來源：BBC/Catherine Davison
當風險被識別后，重要的不是產生恐懼，而是重新思考未來的戰(zhàn)略規(guī)劃，盡力減少風險將會產生的影響。正如世界經濟論壇自然與氣候中心創(chuàng)新與轉型負責人Gill Einhorn所言，“我們需要有一種心態(tài)，認識到風險的全部規(guī)模，同時保持樂觀態(tài)度，相信我們能夠并且將會采取應對措施，以避免和減輕最嚴重風險的發(fā)生”。
